一連過了三天，胤禩才算真正明白這是怎麽回事。他現在不姓愛新覺羅，不叫胤禩，更……不是那個人的八弟了。

當今皇上是自己的侄子，愛新覺羅弘歷，而自己居然成了五阿哥永琪的嫡福晉，鄂爾泰的孫女——西林覺羅舒媤。

胤禩在想，以前他好歹還是個親王，怎麽也料不到，有一天屈居後院，和一個側福晉“爭寵”。

“妾身給五爺請安，五爺吉祥。”胤禩雙手扶左膝，給永琪請安。

以前的胤禩只會男子請安的方法，不過好在男子和女子請安的樣子只是稍有區別。老嬤嬤是西林覺羅氏的乳娘，胤禩跟老嬤嬤說想重學一遍規矩，怕五爺不喜歡，倒也沒有引起懷疑，很耐心的教了一遍。

千萬別小看這些宮廷禮儀，請安跪安，說話走路，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有規定，肩背腿是怎麽樣的，一點也不能錯。好在胤禩天資聰穎，這點東西自然不在話下，基本一次拿下。

不過再怎麽聰明，胤禩還是不習慣，動作裏沒有女兒家的柔弱纖纖，動作雖然不錯，不過總是隱約著僵硬，或者說是太過幹脆利落。

側福晉索綽羅氏早站在一邊，看她請安的樣子，弱柳纖腰，仿佛風一吹就要彎，嬌滴滴的聲音配合著動作，不能說不賞心悅目，怪不得景陽宮裏的人都知道，五爺和側福晉伉儷情深，甚至在娶嫡福晉的時候病倒。

胤禩哂笑，皇家的愛情，哪裏來的伉儷情深，什麽東西沾上了皇家的邊，再幹凈也會變得覆雜，如果想在深宮之中找一個好人，真是太難了。

胤禛看著“自己”的嫡福晉，這樣子不著痕跡的發呆，明明再給自己請安，可眼睛卻看著旁邊的索綽羅氏，不知道在想什麽，那種掩藏在安靜平淡的眼神下的思索，好像盤算著小貓膩兒，太像一個人了，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——他的八弟……

“起吧。”

胤禛瞇了瞇眼，為什麽一睜眼就變成了自己的孫子？從一個皇帝變成了一個什麽都不是的阿哥，溫溫吞吞的阿哥。好像這個阿哥還是弘歷最寵愛的兒子，沒什麽性格沒什麽建樹，也不知道弘歷賞識他什麽。

“福晉這麽晚才來請安，肯定是身體不舒服，快請太醫來看看，免得五爺擔心。”

索綽羅氏說的笑宴宴，臉上還適到好處的顯露出擔心，長耳朵的都能聽出來，擺明了是像五阿哥告狀，說嫡福晉不懂規矩。

胤禩牽了一下嘴角，要是照以前，根本不用這麽忍氣吞聲，直接拖出去杖斃。

“側福晉想的周到，不過在五爺面前，側福晉還是少說話的好，五爺沒吱聲沒有做妾身的說話的規矩。”

胤禩格外清晰的咬重了“妾”這個詞，看見索綽羅氏臉色變了變，才爽快的一笑。

八阿哥是脾氣溫和，不過也不是任一個側室啰嗦的。

“爺，妾身也是一片好心……”

索綽羅氏見胤禛不說話，慌了神，確實沒有側室說話的道理，不過平日裏五爺都很寵著她，幾乎忘了自己是一個側室。

胤禛沒理索綽羅氏，看著西林覺羅氏溫和的眼眸裏閃過的一絲算計和得意，很快的又掩埋在溫和的假象下，挑了一下嘴角。

淡道：“好了，用膳了。”

清朝的規矩不少，尤其是皇家，嫡、側、庶之分很嚴格，一般來說只有嫡福晉和其子女才可以和爺一起用膳，側福晉和庶福晉是上不了臺面的，但是一切都要看爺寵愛誰，就算是使女，爺要是寵愛，大福晉也沒轍。

看著索綽羅氏自然而然的坐在桌邊，胤禛瞇了一下眼睛，冰冷的眼神恰到好處的讓人一顫，他倒是沒見過側室這麽放肆的，看來這個永琪已經把這個側室寵的無法無天了。

胤禩只是抿了一下嘴，沒說話，他看見了五阿哥眼裏的冰冷，自己完全沒有出手的必要。

沒說話，安靜的坐下來，早膳奢侈，胤禩盯著自己碗裏的粥，癟了一下嘴，他不喜歡姜，哪怕一點姜絲。

“給福晉換一碗，不要放姜。”沒有半點語氣的聲音，理所應當很自然的語調。

“……？！”

胤禩擡頭驚訝的看著說話的人，這五阿哥怎麽知道自己不吃姜？只是看著碗，他怎麽會知道自己是不吃姜而不是別的？

現在應該說什麽？胤禩想，是不是應該謝五阿哥的關心？等省過來的時候，已經過了好半天，這兒再說就有點遲了，幸好那五阿哥也沒當回事。

胤禛當然沒當回事，因為他這會兒也糾結著呢，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說不要放姜。不喜歡姜的明明是八弟啊……

他記得八弟用膳和他這個人一樣，喜歡溫和的菜，不喜歡姜的辛辣，每次都是看著菜裏的姜絲癟癟嘴。只有在那種時候，看著八弟自然的表情，胤禛才會想到，原來他們是親兄弟啊，原來他們除了爾虞我詐，除了互相使絆兒互相打壓，除了你死我活之外，那個人還是他的八弟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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